山行尽

流云去天地

【及影】归家路

*及川彻 32 ×影山飞雄29


时运不济。


影山飞雄驾驶着车,在闪烁的绿灯前停了下来。芒种前后,夜雨不断,到了点路上就不可避免地开始堵车。收音机播放着体育新闻,里面提到熟悉的前辈,电台主播对前辈的评价并不低,不免流露出他对于这样优秀的人才退役的遗憾。话虽如此,主播还是尽善尽美地评价道,“及川彻选手即便作为对手,对于推动我国排球事业的发展也有着重大意义”。

他莫名想起他六岁那年写的第一篇作文,题目是我的意义。

当年对意义一词不明就里让他记得这个题目很多年。随着年岁增长,意义的边界变得愈加的模糊,至少他花了近二十年去弄明白二传手在队伍中的意义是什么,每个人给他的答案都不一样,他自己的最终的答案也做不到从一而终。


他现在正在事业的稳定期,说白了也在球场上走不远了。

即便是状态很好也发不出有心怡的球。这是他多次尝试之后第一次直面他的力不从心,那种感觉很微妙,想象中的戒备和厌恶没有如约而至。他只是在想,及川前辈是因为意识到才提前退伍的吗?


及川彻现在正在家里等着他。或许也不是等,那人只是在他家。


他们同居有四个月了,影山飞雄还是不习惯多个人。

一开始那个恶劣的前辈总是在家躺着,躺在沙发上、榻榻米上,甚至是地上。有次回家发现他喝了酒,坐在地上,倚着沙发,酒罐子搁在旁边,电视里播放着排球比赛,人已经不知道睡了多久。

影山飞雄有些费力地把他抱到卧室,在床边支撑不住,醉鬼直接面朝枕头落下,鼻子撞得疼醒了。

“你干嘛呀小飞雄!”

“前辈,你这样会长肚子的。”影山飞雄提醒道,他赤脚走到床的另一侧,那里有他的地铺——及川彻身上的酒味他不是很喜欢。


是的,由于及川彻退役,他们现在作为情侣住在一起。


年初春的一天晚上,影山飞雄已经不记得具体是哪一天了,可能是三月十五日,又或者不是。但那是个普通的夜,影山飞雄打算独自享用他的咖喱饭的时候及川彻带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敲开影山飞雄的家门。

开门那瞬间影山飞雄愣住了。

他有个习惯,房门一开先往地上望一眼,所以他先看到一双潮牌运动鞋和黑不溜秋的铝框行李箱,随即是浅蓝色牛仔裤,白衬衫叠穿的卫衣,和……一双积了水汽的眼睛。

“想我了吗,小飞雄?”

见他不搭话,及川彻笑了笑:“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影山飞雄顺势往后一退,给对方让出了一条道。

他这才有足够的距离去观察及川彻整体。

及川彻明显被雨水关照过,全身上下都挂着晶莹的水珠,还有深深浅浅的水渍痕迹,他戴了副眼镜,也无关痛痒地沾了几滴,不学好的斯文败类气质就强势地显露出来,又不显山不露水地参杂些许掩盖花花肠子的温软,毫不突兀。

“好久不见,小飞雄。”及川彻笑着跟他说,“我退役了,以后就再也没我这样优秀的对手了。”


及川彻给他感觉让他后怕。

设身处地地想,他是没法接受排球缺席的人生的,那么他向来骄傲的爱人可以做到拿得起放得下吗?

他开始思考他可以做什么。

这段关系里,及川彻给他的远远大于他给及川彻的,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


有日下暴雨,他醒来已经是半晌午,天色还是石墨那样的灰暗,身旁被窝已经凉了大半,这让他明白该起了。他踢踢踏踏地往外走,步子拖在瓷砖的地板上,清脆又粘糊。他还睡眼惺忪,揉着眼角的干涸物,在大厅看见卧在沙发上的及川彻。

云低垂成块,厚重却无法遮蔽全部天光,部分游离的光束从数光年外来,照射在墙上,上头是阴影,下面是亮堂的,显出一个云的形状,而及川彻坐在光里。

那时他觉出及川彻的意义了。

他过去跨坐在盘坐的及川彻的身上,双臂缠上对方的脖颈,低下头给了一个吻,嘴里满是薄荷牙膏的味道。


那么他的意义呢?

影山飞雄有时候并不太有自信,那是很熟悉的情感。他知道他的恋人很受人欢迎,但他想他和别人也不一样。


前辈回来后睡眠质量比以前低了。这是因为他发现了被偷偷清出去的空酒瓶,他才知道有时候及川彻会喝酒助眠。

“如果半夜醒了就叫我吧,前辈。”他在睡前和及川彻说。

及川彻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他是笨拙的,在情感方面,他不知道作为恋人应该说什么,他初次做别人的恋人,只模模糊糊地知道这个时候可能需要一些陪伴。

当晚他们并坐在阳台的榻榻米上,共享七扭八歪拐进来地夜风,楼下亮着朱黄的灯,投射在水泥地上,阴影里的一片光,装下影山飞雄的心绪。


“前辈有想过之后要怎么办吗?”

“可能回青城当体育老师吧。”及川彻斜倒在影山飞雄身上,皂角的味道包裹着他,在他心上熨出一块供他喘息的平地,“对不起,小飞雄。以后我不会喝酒了。”

影山飞雄惊诧于对方的坦然,那明显不是一时起意,是经过思考的产物。

“好了,去睡觉吧,谢谢你陪我。”及川彻站起身对他伸出手,手臂上的肌肉线条保持得很好,影山飞雄后知后觉对方或许没有松懈过。


“谢谢你。”


影山飞雄随着车流涌动,呢喃一般复述这句话。

离家还有不到一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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